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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孩子們,將狼妖的妖丹取出收藏好,安葬了狼妖之後,便帶著那七個孩子和幼小的嬰兒離開,回了瀚雪國,從此之後,沒有再犯下殺孽。

而那七個孩子後來便成了白山老人的座下弟子,盡得白山老人真傳,直到現在也都還在世。

至於那個小狼妖,後世的傳聞中再無人知曉,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

這些都是噬月在她上回硬闖神司殿營救窮奇後告訴她的。

萬俟竹音沒有想到白山老人的一生竟是如此的曲折,幾經挫折方大徹大悟,成為一代聖僧,最後更是現出生命拯救眾生,只可惜,他死後其骸骨竟會落入第五石燕這種人的手裏,用來保護這虛偽罪惡的祭司院!

今天,她不僅要解除前鬼的結界,將其收為式神,更要找到白山老人的骸骨,帶它離開這汙穢不堪之地!

☆、一百一十九 前緣(一更)

萬俟竹音踏入神司殿,走到幾根柱子前,打量了一下這幾根柱子,最後,將視線落在柱子中央的一個臺子上,正確地說,應該是落在臺子上的一個將近半人高的檀木盒子上,如果她沒有猜錯,白山老人的骸骨應該就是裝在那盒子裏。

因為,結界中所釋放的靈力,就是以那盒子為中心釋放出來的。

確定了目標,萬俟竹音伸手探入柱子間的結界內,讓她料想不到的是,毫無阻攔的,她的手就這麽穿了進去。

萬俟竹音挑了挑眉,這結界竟然接納她了!?

回想那一日她與第五石燕戰鬥之時,第五石燕以妖丹的妖力抵擋住她的紅蓮火龍,當時也是在不敵的情況之下躲入了這結界之中。同是妖力,為什麽窮奇就會被壓制,而第五石燕則會被接納?

難道這結界有自己的意志,可以自由選擇?

可是白山老人為什麽會選擇接納第五石燕這樣的人?

萬俟竹音想不明白,只好先放下心中疑慮,走進結界之中,來到神臺的盒子前。

剛方一站定,讓萬俟竹音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神司殿內的景象突然消失不見,在她的眼前是一片彼岸花的花海,火紅一片猶如火海一般,美艷得驚心動魄。

“這是……火照之路?”萬俟竹音看著這美輪美奐的景色,吶吶道。

火照之路,也就是通往地獄的道路。因其鋪滿如血一樣絢爛鮮紅的彼岸花,遠遠看上去紅得似火而得名。

這是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當靈魂渡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

相傳彼岸花只開於黃泉,來到這個世界,她也只在噬月那裏看見過,這神司殿內怎麽會有彼岸花?

難道說,她是跌入了結界所設下的幻境中?

“小姑娘不用擔心,貧僧並無惡意。”

就在萬俟竹音四處張望,心存警惕之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道和藹蒼老的聲音。

萬俟竹音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色僧衣的老和尚盤腿坐在彼岸花叢之中,正微笑地看著她。

僧人渾身散發著和祥之氣,讓人一望便平和下來,心生敬意。

“您是,白山老人?”萬俟竹音看著眼前的老者問道,雖是問句,但語氣卻是十分肯定的。

她想不出來這世上還有什麽人能擁有這麽純凈的神聖之氣,而且,他周圍所散發出的靈力跟結界所發出的靈力是一樣的,具有凈化的能力。

老者點了點頭,從地上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萬俟竹音,淺笑道:“妖界之主,我終於等到你了。”

萬俟竹音一楞,他叫她什麽?

妖界之主?

“聖僧是不是弄錯了,我不是什麽妖界之主。”萬俟竹音搖頭解釋,因為不清楚白山老人和第五石燕之間的關系,她並沒有說出噬月的事。

白山老人卻只是意味深長地一笑,低聲說道:“施主現在不是,那是因為你的妖丹不在體內,骸骨沒有集齊,等到你憑借自己的努力,重新將妖丹煉成,破除詛咒,你就會再次成為這萬妖之主。”

現在不是?

再次?

這意思是,她以前是妖界之主?

所以,傳說中那和天尊同歸於盡的妖界之主是她?

萬俟竹音的頭腦亂成一團,她凝眉沈思,好像捉到了一絲線索,可剛要往下捋,又完全摸不著頭緒。

如果她才是妖界之主,那噬月是什麽?

白山老人的後半生都在致力於法度眾生,不分妖怪人類,在他死後早已是跳出三界之外立地成佛,他沒有理由騙她。

等等,噬月曾說過,他沒有妖丹!

他體內的妖丹是她的,一旦失去她妖丹的支撐,他就會灰飛煙滅。

也就是說,噬月根本就不是妖!

不是妖,也沒有魂,那他到底是什麽?

五千年前隨著妖界之主一同消失的還有神族的天尊月離,而神族之人只有元神而沒有魂魄,所以,所以……

萬俟竹音猛地擡頭看向白山老人,有些艱難地問道:“噬月是神族的首領,天尊月離?”

白山老人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唱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所以當年是他親手殺了我?”萬俟竹音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兩人身份對立,一個是神,一個是妖,卻偏偏相愛了,所以他為了神殿的規則殺了她,然後再拋棄神殿自願化身為妖,讓她重生再續前緣?

身為一個妖怪,卻勾引得神族的天尊甘願犧牲,所以神族的人才會對她下如此狠毒的詛咒,甚至不惜一切打擊妖族?

這特麽就是一個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悲情故事啊!

白山老人搖頭低語:“非也非也,殺你的並不是噬月殿下,而是神族的左尊者,也就是新一任的神族天尊望月。更準確一點來說,是噬月殿下當時中了望月的計,你為了救他才會慘死在望月的手中。”

望月?

這就是她的那個變態情敵?

白山老人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噬月殿下在你死後,放棄了天尊的身份地位,用自己的元神從神殿的丹爐裏換出你的妖丹,兌現了當年對你的承諾,替你照顧妖族,同時也在積極地籌劃著讓你重生之事,他是一個至情至聖之人。”

萬俟竹音杏目圓睜,被白山老人的話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

她想到的是噬月為了大義犧牲了她,然後再化身為妖,想著讓她重生再和她相愛相守一輩子,這在她看來,是愧疚,也是虛偽,是不夠愛她的表現。

真相卻是,他從來沒有舍棄過她,在她慘死後他的第一反應根本就不是什麽狗屁大義,而是守護她所珍視的妖族,為了她甘願為妖,五千年來受盡孤獨的折磨都沒有放棄過,只為與她的一個承諾。

她終是小看了他。

這個男人值得她用自己生命去愛!

只是,她現在仍然有一個疑問。

萬俟竹音定定地看著白山老人,問道:“聖僧,您是兩千面前才誕生於世,五千年前神族與妖族的一戰一直被神族所保密,您是如何知道得這麽詳細的?”

白山老人慈祥的眼眸閃過一抹悲傷,他緩緩地說道:“一切皆是因果循環,我本是創世之初出現的一只小雀,因被天敵攻擊受了傷,被創世中位之神所救,從此就一直與她住在了神殿裏,我吸收了神殿的靈氣,吃食也都是神殿的仙草甘露,久而久之也就有了神力,成了神殿中的一名小神。我那時沒有什麽大的志願,只願永遠服侍在她的左右,看著她,伴著她。可是,有一日,她突然說厭倦了神殿這枯燥無味的生活,看不慣神殿中人虛偽自私、不通人情的狗屁規則,於是放棄了創世神的身份,來到凡間的妖界,成了妖界之主。她走的時候帶走了其餘的四位創世神,我則被留在了神殿。”

萬俟竹音愕然,“那位創世中位之神,是我?”

“沒錯。”白山老人點了點頭,接著說,“被留在神殿的我因為不甘和嫉妒,怨恨著引誘你成妖的妖族,最後更是在天尊和你相愛之後,一念成魔,助紂為虐,幫助望月設計陷害噬月殿下,誰成想,她的目標根本就是你,我因為承受不住害死你的痛苦,一頭撞死在了你身死之地。”

“那你又是怎麽轉世為白山老人的?”

“佛祖憐憫,讓我入了輪回,經過十世的修行,終於在第十一世成為了得道高僧,然而,即使是經過十世的修為,我也還是沒有參破紅塵,心心念念著要殺盡妖孽,直到狼妖的那一劫,才最終令我看清,所謂的善惡不過皆是虛幻。”

萬俟竹音看著白山老人慈祥的面容,心中並無恨意,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也為他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在他的最後一世,他做了該做之事,拯救了天下蒼生,對這樣的人,她無法,也不能怨恨。

她平覆了一下心情,又問:“你既已成佛,又為何會在此處等我?”

“貧僧死後方知事情的前因後果,遂請求佛祖,讓我等待你的重生歸來,一則是向你贖罪,一則是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我直至死前也沒能完成之事。”

“什麽事?”

“在我骸骨之下所封印的妖怪前鬼,”白山老人指了指他的腳下,“乃是我生前所殺狼妖之子。”

萬俟竹音再一次怔楞住,驚問道:“狼妖之子?他當年不是被聖僧您帶走了嗎,怎麽會變成了前鬼?”

一般說來,妖怪可以細分為妖、魔、鬼、怪、精五種,其中妖占據絕大多數,最初的妖是由動植物修煉而成,有法力,能幻化成人形,白天黑夜都能出現。

而魔其實也是妖的一種,由於一念之差而化身為魔,比起妖來,法力更為強大,並且常常危害人類。魔和妖的不同點還在於,魔也有可能是由神族走上邪路墮落而成。

鬼,和一般意義上的鬼不一樣,他們不是幽靈,而是有實體的一種妖怪,面目猙獰可怕,是由妖怪或人強烈的嫉妒和怨恨所形成的一種惡靈。

怪,強調的是奇異,奇特,主要用來形容妖的長相非常奇特,怪的法力比妖要強大,一般修煉超過一千年的妖都被稱之為怪。

精,指的是尚在修煉,還沒有成妖的動植物狀態,他們的法力比起妖來要小得多。

白山老人長嘆一聲,道:“當年他本是一直跟在我的身邊修行,有一日,他外出化緣被望月所攔,將他母親慘死的真相告訴了他,並將從我這偷走的狼妖的妖丹強行註入了他的體內,怨恨加上妖力的反噬,讓他在一日之間化身成了惡鬼,為禍人間,無論我怎麽度化都無法讓他放下怨恨,無奈之下我只能將他封印起來,等待有緣人的出現,幫助他恢覆神志。”

萬俟竹音挑了挑眉,“您怎麽知道我就是那個可以幫助他的有緣人?”

白山老人卻是一笑,“就憑你是妖界之主,你可以通過訂下血契讓他的神志回覆清明。”

“好吧,我答應你。”萬俟竹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她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收伏前鬼的,要一個清醒的同伴總比要一個瘋子好吧。

“阿彌陀佛,”白山老人低喃道,“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神殿的人已有所覺,噬月殿下的元神只怕已被發現了,若是元神受損,噬月殿下就危險了。”

萬俟竹音心往下一沈,急聲問道:“聖僧,若是噬月的元神受損,他會如何?”

“噬月殿下即便拋去天尊的身份,立志成妖,可是他沒有元神就始終無法修煉成妖,雖然他的體內有你的妖丹支撐著,但元神始終與他保持著一體的關系,若是元神被毀,他即便不會灰飛煙滅,也會徹底陷入沈睡無法蘇醒。”

萬俟竹音心臟驟然緊縮,心頭一股怒火直往腦門上沖,體內的紅蓮之火也隨之爆發出來,直直沖往天際,將天空燒的一片火紅。

白山老人輕輕揮了揮手,將萬俟竹音身上的紅蓮揮熄,慢慢說道:“施主不用著急,這便是我等你來的第三件事,凡事有因皆有果,五千年前噬月殿下為救你而獻出自己的元神,五千年後,你當初因煉出妖丹而丟棄的這顆元神,正是解救噬月殿下的良藥,我現在便將你的元神歸還與你,也當是斬斷你我因緣的最後一絲牽絆,從此你我二人,再無一絲塵緣糾葛,我也可真正成佛了。”

說罷,一顆散發著耀眼光芒的赤紅色珠子出現在白山老人的掌心之中,隨即飄向萬俟竹音,落入了她反射性伸出的手心之上。

萬俟竹音楞了一下,看著手心上的珠子微微發呆,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神君。”白山老人低喚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萬俟竹音擡眸看向他,赫然發現眼前的老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年輕俊美的少年,此刻正目帶淚光地看著她,臉上全是恭敬和釋然的笑意。

“白羽……”萬俟竹音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兩個字,她不由自主地輕喃出聲。

少年微微一笑,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頓的慢慢說道:“神君,白羽祝福神君能事事順心,永遠隨心所欲,白羽不能再侍奉在神君身旁,還請神君原諒!”

話音剛落,少年雙膝跪倒在地,朝著萬俟竹音磕了三個頭,然後漸漸消散在了花海之中。

萬俟竹音心中一陣傷感,回過神來,花海也消失了,眼前出現的仍然是神司殿內的擺設,仿佛方才的一切不過都是幻覺,手心裏的珠子告訴她,那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什麽幻覺。

將元神收好,萬俟竹音再去看神臺上的盒子,突然,“轟”的一聲,盒子破裂開來,各種擺放完好的白山老人的骸骨化作了塵土,隨著一陣風飄散在了殿內。

“再見了,白羽。”萬俟竹音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淚光。

望月是麽?

你給我記住了,你曾經對我,對我身邊所愛所珍惜之人,對妖族做過的一切,總有一天,我會十倍百倍地償還在你身上!

萬俟竹音狠狠賭咒發誓,看向神臺的眼神變得十分淩厲。

就從前鬼開始吧,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將望月所做之事一一推翻,破壞她所有的好事,讓她食不香寢不安,讓她在自己順利重生去找她之前看著她所籌劃之事全被破壞,讓她日日活在驚懼氣怒之下!

手隨心動,萬俟竹音擡起右手,帶著紅蓮之火猛地拍在了貼滿符咒的神臺之上。

☆、一百二十 前鬼(二更)

“哢嚓!”

隨著一聲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木柴被焚燒的“劈劈啪啪”的聲音,神臺一下子就被拍碎燒了個精光。

很快的,神臺化成了灰燼,神司殿內恢覆寧靜。

幾息之後,殿內的空氣微微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氣壓變低了!

萬俟竹音的一顆心驀地提了起來,忽的往後一躍,落在了距離原本擺放神臺的地方三丈之遠,如鷹般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她跳離開的那一片地面。

單單看著似是沒有任何的不妥,只是一呼一吸之間,那地面上方的空氣就出現了一絲扭曲,有點像每回噬月出現前的那樣。

有唯一不同的是,噬月是自空中撕裂開空間而來,前方的空間扭曲則是來自地面。

萬俟竹音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著扭曲加重的空間,只見地面驀地裂開,一個雪白的腦袋從裂縫中冒了出來,很快很快,渾身雪白的前鬼從地底之下徹底飄了出來,站在了離萬俟竹音幾步開外的地方。

“呵呵,哈哈哈——”前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緊緊握了兩下拳,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我前鬼還有重見光日的一天,哈哈,白山老賊呢?快讓他出來受死!”

萬俟竹音聽了他的話,眉頭微皺,淡聲道:“聖僧在五百年前犧牲自己拯救眾生,已經圓寂成佛了。”

在上一世,前鬼,是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當做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拼盡一身靈力收伏的最強式神,也是陪伴她最久,和她最親密的一個式神。

她印象中的前鬼,黑發紅瞳,立體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臉頰上詭異的紋章讓他更顯狂野不拘,邪魅性感,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淩人,孑然獨立間滿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而眼前的前鬼,雪白垂直的發,光潔白皙的臉上,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濃密的眉毛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眸子裏滿是戾氣,英挺的鼻梁下,厚薄適中的唇兇狠地咧開,露出散發著陰森光芒的獠牙。再加上他右臂手肘處高高凸起的紅色金剛角,還有十指上尖銳鋒利的指甲,結實有力的腿下,那雪白巨大的狼爪,整個看起來兇狠暴戾,活生生的就是一個猙獰可怖的惡鬼,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死了?”前鬼充滿怨恨的臉呆楞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覆雜的情緒,雖只是一閃而逝,萬俟竹音仍然是捕捉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悲痛。

看來前鬼的內心還沒有被怨念徹底地侵蝕,他的心底深處,對白山老人仍是有感情的。

一剎那的怔楞過後,前鬼身上的怨氣更甚了,整張臉扭曲猙獰,他發出一聲嘶吼,怒道:“這個虛偽惡毒的老賊,殺害了我的母親,讓我認賊作父十幾年,最後還把我封印在無盡深淵幾百年,就這麽讓他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滿心的怨氣無處可洩,前鬼這飽含怨恨的一聲怒吼帶著強大的妖力,令整座神司殿都強烈的震動起來。

直面受到妖力沖擊的萬俟竹音心下一驚,提氣護住經脈,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即便是這樣,她的五臟六腑仍是被震得差點沒吐出一口淤血來,她連忙深吸了好幾口氣平覆氣息。

好強大的妖力!

好深的怨氣!

前世的時候她就聽聞過一些邪術,類似於降頭之類的,將捕捉到的妖怪放置於陰氣怨氣很重的地方,再利用法術將這些陰氣怨氣註入到妖怪的體內,讓妖怪的妖力提升數倍。

中了這樣的邪術的妖怪她前世並沒有遇到過,只在一些書上看過。想不到穿越後倒是讓她見識到差不多的。

萬俟竹音擡眸瞇起眼睛仔細端詳著前鬼,這才發覺他散發出來的不僅僅是妖力,其中還帶著純正的佛門罡氣,想必是跟在白山老人身邊時所習得的。

白山老人還真是給自己留了個大難題呀,這不是坑她麽!

這一陰一陽,亦邪亦正的,讓她怎麽打?

還沒等萬俟竹音想好對策,前鬼狠厲的目光就掃向了她,“既然白山那個老賊死了,我看你和他的關系似乎不淺,就拿你來開刀好了。”

萬俟竹音:“……”

要不要這麽簡單粗暴!

你這是赤裸裸的遷怒好不好!

還有,本小姐和白山那老頭不熟,一點關系都沒有呀餵!

好吧,真要說關系不淺,那也是白山的十一世之前啊,不對,這也不是她,而是她的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世了!

沒有給萬俟竹音反對的機會,前鬼已經曲手擡起右臂,以堅硬如鐵的金剛角攻了過來,速度之快猶如一陣疾風,讓萬俟竹音避無可避。

臥槽!坑爹啊!

萬俟竹音低聲咒罵一句,急忙提起全身的靈力設下結界去擋下這一擊。

“砰吱!”赤紅的金剛角重重落在結界之上,發出一聲巨響,隨後又是一聲玻璃裂開般的細微聲響。

糟了!

萬俟竹音瞳孔驀地放大,視線集中在結界上前鬼金剛角所擊中的地方,十幾道裂痕以金剛角尖端為中心,正在緩緩地朝四周蔓延。

結界要破了!

想不到這個前鬼金剛角的力量比起前世的前鬼還要強勁這麽多!這已經是她利用所有靈力設下的結界了,還是擋不住金剛角的攻擊。

吃驚的不只有萬俟竹音,結界外的前鬼也是暗暗吃了一驚。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幾歲的樣子,沒想到她體內的靈力竟是如此的強大,竟能接下他的金剛角猛烈的一擊,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白山,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短暫的驚訝過後,前鬼擡起右手,催動體內的妖力集中在金剛角上,猛地就要往結界破裂的地方再次落下。

電光火石之際,萬俟竹音利用這一剎那間的空隙一躍而起,兩臂自身側張開,用力揮向身前雙掌合十,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一道閃電自她的十指發射出去,直直射向前鬼。

由於方才攻勢太過猛烈,收勢不及的前鬼再想躲避已是來不及,眼見雷電轉瞬即至,前鬼卻是毫無懼色,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劈啪”作響的雷電,張嘴暴喝一聲,竟是生生將那雷電給震住了。

萬俟竹音不敢置信地看著在他的身前停頓下來的雷電,在彈指間消散開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獅吼功嗎?

尼瑪為什麽前鬼會有這樣狂拽酷炫天的招式?

這不科學啊!

萬俟竹音再一次在心裏把望月罵了個狗血淋頭,順帶地也惡狠狠地問候了一番白山老人。

底下的前鬼壓根就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擡頭望著萬俟竹音詭異地一笑,“唰”地一聲就朝著她飛快地撲了過去,鋒利的金剛角更是對準了萬俟竹音的面門,寒光畢露。

萬俟竹音此時停在空中,腳下根本就沒有借力的地方,面對前鬼強勁的攻擊完全是無處可躲。

偏偏,她還不能動用體內的妖力!

眼下白山老人的結界已破,她和前鬼的這一戰動靜可不小,除了方才救走第五石燕之人,肯定還有不少人在盯著,她若是將妖力釋放出來,就等於是告訴她所有曾經的“老朋友”:嗨,我重生了,來打我呀!

臥槽!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會招惹上這樣的麻煩!

萬俟竹音咬了咬牙,在心裏大喊一聲:拼了!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誅邪!”

紅蓮之火自萬俟竹音的體內爆發出來,形成一條巨大的火龍迎向前鬼,萬俟竹音順著火龍噴射而出之勢向後快速退去,騰空一翻落在了地面。

“天真!”前鬼冷哼一聲,身上忽的泛起了一陣金黃之氣,就連金剛角也被這氣所覆蓋。

這是,罡氣!

失策了!

萬俟竹音臉色一變,就見前鬼的金剛角刺入火龍張大的嘴,竟是順勢將火龍給劈開了!

明明是只妖,他到底是怎麽習得這至剛至純的罡氣的?這樣純陽的罡氣竟然能和他體內至陰的妖氣融合在一起?

萬俟竹音收回被劈成兩半的火龍,有些傻眼。

“小丫頭片子能力不錯嘛,”前鬼收回攻勢落到地上,咧嘴一笑,“只可惜,比起本大爺來還是差得遠了。”

罡氣、妖氣,再加上那沖天的怨氣,眼前的前鬼確實很難對付。

只是,難對付不代表沒辦法。

萬俟竹音收回傻楞的表情,臉色一正,從懷裏掏出一張黑白雙色的符咒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嘴裏念道:“天地無極,乾坤玄心決!”

話音剛落,她朝前將符咒一擲,只見以符咒為中心,一個太極圖在萬俟竹音前方顯現出來,越擴越大,直至直徑將近四丈才停了下來,一股強大的陰陽之氣從太極圖中散發出來,直逼前鬼。

“這是什麽東西?”前鬼一陣愕然,直覺告訴他,這個東西很危險。

萬俟竹音沒有搭理他,右手高高舉起指著天,左手垂直指向地,各畫出一個半圓,最後雙手緊緊合上直直伸向前,兩根食指伸出往太極圖中央一指,太極圖竟是向後延伸,連續出現了九個。

前鬼臉色一沈,提氣想要主動攻向前去,卻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萬俟竹音手指射出的一束光穿過十個太極圖,最後落在自己的肚臍眼上。

“唔——”前鬼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萬俟竹音並沒有停下動作,而是閉上雙眼,嘴裏不停地念著咒語,而她兩根食指持續射出的光線,在穿透太極圖後,變成一個個發光的字符,像一連串的鎖鏈般纏繞在了前鬼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

直到念完最後一個字,萬俟竹音倏地睜開眼睛,喊了一聲:“諸鬼退散,凈化!”

纏繞在前鬼身上的字符瞬間散發出一陣強烈刺眼的光芒,整個神司殿都被籠罩在一片白光之中。

前鬼的身上冒出一股黑煙,聚攏在他的上方,漸漸形成了一個惡鬼般的黑影,張牙舞爪地朝萬俟竹音飛撲過去。萬俟竹音收回雙手,從懷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符咒,在黑影襲來之際將符咒貼在了黑影的額頭上。

“呲呲呲——”

一陣燒焦的聲音響起,黑影四肢掙紮了一下,分裂成無數個扭曲的人臉似的黑影,最後消散了在空氣中。

萬俟竹音重重吐出一口氣,手腳虛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極圖中央的黑白符咒突然燒了起來,十個太極圖依次消失不見,纏繞在前鬼身上的字符也漸漸消退,前鬼“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還好,雖然很久沒用,也還是將所有的威力都發揮出來了,總算是沒有辜負媽媽的一番苦心。

她剛剛使出的這一招,乾坤玄心決,是她媽媽生前教她的最後一套道法,是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因修煉走火入魔而墮入魔道的陰陽師的,主要的作用就是凈化他們體內的魔氣和怨氣。

前鬼的情況與那些入魔的陰陽師很像,且他的體內同時擁有罡氣和妖氣,一般的靈力或是妖力攻擊對他作用不大,乾坤玄心決就不一樣了,它是同時集齊了天地之間的陰陽之氣,剛好能夠同時克制住前鬼體內這一陰一陽的力量,在不傷害他的同時,逼出他體內所含的怨氣。

“謝謝……”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萬俟竹音的思緒。

萬俟竹音擡眸看向伏倒在地的前鬼,只見他雪白的長發正在漸漸變黑,十指上尖利的指甲也慢慢縮了回去。

前鬼雙手撐地起身坐好,看向萬俟竹音的雙眸已由原本的漆黑變回了清澈透亮的紅色,猶如紅寶石般熠熠生輝,漂亮至極。他定定地看著萬俟竹音,兩行清淚滑落下來,對著原本放置神臺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下頭,哽咽道:“師父,徒兒錯了!徒兒對不起您……”

要不是他誤中別人的圈套,又怎麽會不能陪伴在師父的身邊,直到他圓寂都不能見他最後一面!

說到後面前鬼已是泣不成聲。

萬俟竹音恢覆了一點體力,站起來走到前鬼的身旁,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自以為是、想要掌控一切,妄想操縱所有人的人生的所謂的神。你沒有必要自責,有這功夫還不如打起精神來,去找神殿上的那些神討回公道,讓他們看看,他們所以為的邪道是怎麽推翻他們制定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規則的。”

“你說的沒錯!”前鬼置於地上的雙手握緊成拳,“是該要找罪魁禍首算賬!”

萬俟竹音打鐵趁熱,蹲在前鬼的身邊笑瞇瞇地問道:“前鬼,一個人對付神族是不可能贏得了的,更可況你要找的還是神族的首領望月,不如我們合作吧?”

“怎麽合作?”前鬼對上萬俟竹音笑意盈盈的臉,有種被設計了的感覺。

這丫頭到底想幹嘛?

萬俟竹音臉色一正,認真道:“前鬼,妖族和神族的大戰在即,你身為妖族的一員,想必也不願再看見同伴被殘殺的事情再發生,當年你的母親便是神族欺騙挑撥人族與妖族的犧牲品,這樣母子陰陽相隔的情形你也不希望再有了吧?”

前鬼面色一肅,點頭問道:“所以?”

“所以,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式神,和我一起顛覆這人族的政權,然後討伐神族,告訴這世間的人,妖怪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萬俟竹音一字一頓地說著,字字鏗鏘有力,神色張揚,身上散發出一股王者之氣,仿佛她天生就是一個領導者,讓人不由自主地就產生一種臣服感,想要追隨著她。

“好!”定定地看著萬俟竹音好一會,前鬼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須彌,願意成為你的式神,與你結下血契!”

☆、一百二十一 昏迷(一更)

須彌,這應該是白山老人給他取的法號吧,在前世,前鬼並沒有別的名字,就叫前鬼。

萬俟竹音感嘆了一句,咬破手指與須彌訂下血契。

剛做好最後一步,神司殿外響起一陣嘈雜聲,其中夾雜著紛亂的腳步聲,聽這動靜,應該不少於二三十人。

“來得還挺及時。”萬俟竹音冷嗤一聲,看向須彌道,“我來布下結界,你帶著我能跑多塊?”

噬月情況不明,她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和這些人耗,必須馬上隱秘地趕到時府去,將白山老人給她的元神註入噬月的體內,否則,她怕噬月會有危險。

須彌沒有多問什麽,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站起身來上前一步二話不說就背起萬俟竹音,“主子抓好了。”

萬俟竹音連忙抓緊須彌的肩膀,集中靈力布下結界,“走吧。”

她吸收了第一顆炎靈丹的所有妖力,體內的靈力和內力也大有所進,布下一個結界隱藏她和須彌的行蹤是卓卓有餘毫不費勁。

在那些人沖進神司殿之前,須彌已經背著萬俟竹音離開在黑夜中飛奔著,他的動作很快,比起窮奇來說也不遑多讓。在萬俟竹音的指引下,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兩人就到了時府。

“主子,這府裏有結界,我進不去。”須彌在門口停住,低聲說道。

萬俟竹音聞言一顆心直往下沈。

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也要設下結界,那妖孽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你放我下來。”萬俟竹音說完不等須彌動作便自己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伸手試探性地向前探入結界,“滋滋滋!”強烈的觸電般的感覺從指尖傳來,萬俟竹音再也保持不了鎮定了。

連她都要擋在外面,那妖孽是要瞞著她自己承受嗎?

他承受得起嗎?

一股無名火自心頭躥起,萬俟竹音一口銀牙幾欲咬碎,她緊閉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氣後對須彌壓低聲音說道:“須彌,跟緊我。”

話音剛落,萬俟竹音將自身靈力全部釋放出來,兩個結界碰觸在一起,周圍空氣瞬間炸裂開來,一股強大的氣流沖擊而來,將須彌都震退了好幾步。

“主子……”須彌急忙提氣站定,再定睛一看,急喊了一聲。

萬俟竹音沒有理會他,在結界中同時釋放出體內的妖力,試圖以此沖破時府的結界。

須彌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萬俟竹音逐漸變紅的皮膚,那隱約可見的鱗片將他嚇了一跳,這,主子難道是……

盡管在訂下血契之時他已有懷疑,但也只是以為她是一個半妖,他從沒有想過,眼前的這一位,竟是傳說中的那位自甘墮落妖道,妖族的第一位帝王!

萬俟竹音強忍著渾身的劇痛,拼盡力氣往裏闖,也不知道是因為身上的痛,還是因為心裏的痛,赤紅的雙瞳裏盈滿了淚水,她啞著聲音罵道:“噬月你個混蛋,等我進去了,我就拔光你翅膀上的羽毛!”

盡管萬俟竹音的聲音壓的很低,但須彌就在她的邊上,還是將她口中的喃喃細語聽了個清楚。

噬月!?

第二任妖帝?

須彌下意識地看向萬俟竹音,當看到她焦急傷心的神色時,心底對於噬月的身份有了一絲了然。

五千年前的事情,師父跟他說過,他那時候還以為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是真的。

不等他感慨完,那邊萬俟竹音已經將兩個結界融合在了一起,她大喊了一聲:“須彌,快將我推進去!”

光是維持住結界的融合就已經耗盡了萬俟竹音的力氣,她實在是邁不動腳步了。身後還在胡思亂想的須彌聽到她的聲音,趕緊上前用力一推,自己也順勢跨進了時府的結界內。

“撲通!”

萬俟竹音一踏入結界內,皮膚和瞳眸便恢覆了正常,靈力的過度釋放,讓她一下子渾身無力,腿一軟就跪倒在了地上。

“主子!”須彌連忙上前扶起她,就在這時,兩道黑影突然從府內閃出。

“什麽人敢善闖時府?”黑影一左一右站定在兩人身前,正是鷲和鳶兩個,他們冷聲喝問道,待看清眼前來人,皆是一楞,隨即單膝跪地,恭敬道,“萬俟小姐。”

萬俟竹音對他們這樣的態度倒是不奇怪,她一手撐扶著須彌,一手無力地揮了揮,“起來吧,噬月人呢?”

兩妖沒敢動,跪在地上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為難,這可怎麽辦?殿下早有吩咐,不得讓萬俟小姐知道他的情況,誰想到她竟這麽快就來了。

“都啞巴了嗎?”萬俟竹音看他們難看的神色,心更是沈到了谷底,她不耐煩地喝了一聲,“起來回話!”

盡管萬俟竹音現在頗為虛弱,但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還是讓兩妖心中一震,竟有種面對發怒的噬月時的震懾感。

鷲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按照噬月的吩咐隱瞞道:“殿下此刻並不在府裏,萬俟小姐若是有事可交代我二人,我們會盡快通傳殿下的。”

“呵,”萬俟竹音看向他們的眼神冷冽下來,“你們當我是傻子麽?”

一股威懾力直面而來,鷲和鳶只覺一股透心涼的感覺油然而生,忍不住抖了抖。

萬俟竹音逼視兩人,沈聲問道:“你們到底說不說?”

鳶一咬牙,仍舊道:“萬俟小姐,非是我二人不願告知,而是殿下真的不在府裏,小姐在此逼問我們也無從告知!”

“好,好,好!”萬俟竹音氣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你們不說,我就震垮這座宅子,自己進去慢慢找!”

說罷,萬俟竹音一把推開須彌,擡起雙手置於身前就要催動體內妖力。

“小姐!”

跪在地上的兩妖見狀急忙起身就要上前阻止,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沈的聲音,“你們攔不住的,告訴她吧。”

鷲和鳶回頭看去,只見奕辛從暗處走了出來,鷲掙紮了一下,道:“可是,殿下他……”

“殿下若是怪罪下來我自會一力承擔,你們退下吧。”奕辛走近前,視線落在萬俟竹音的身上,一抹覆雜的情緒自他深邃的眼眸一閃而過,在萬俟竹音身前單膝跪地,壓抑著胸腔裏洶湧澎湃的激動,恭敬道,“屬下奕辛,參見小姐!”

萬俟竹音停下動作,只掃視一眼奕辛,不耐道:“廢話少說,噬月到底在哪裏?”

奕辛一瞬間只覺心臟像被一把刀刺穿了般,痛得他將近透不過氣來。

一切仍是如以前一般,在主君的心裏,最重要的始終都是那個男人,甚至比起整個妖族,比起她自己的生命,都還要重要!

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了,不是麽,還有什麽好不甘的,只要主君能幸福就行了。

奕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黑眸已是一片清明,他聲音略有些低沈道:“殿下目前情況很不好,正在太虛之境內,屬下這就帶小姐過去。”

太虛之境?

萬俟竹音皺了皺眉頭,臉色煞白。

她曾聽嫵娘說過,太虛之境是這世上最後一個混沌之地,與蒼澤大陸就像兩個平行的世界,在那裏面沒有時間的概念,天地之間只有茫茫一片白霧,是修煉與療傷的最佳場所,因為在那裏,時間是停頓的,任何傷重之人,只要還有一口氣,送進裏面就能等待到救援的時機。然而,進入太虛之境也有一定的危險,一個不慎就會被吞入虛無之中,再也出不來,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傷重之人在沒有靈力或妖力極強的人守著是輕易不能進去的。

他已經嚴重到那種程度了嗎?

萬俟竹音捏緊拳頭,勉強穩住心神,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道:“快走吧。”

奕辛起身點了下頭,朝鷲和鳶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攔住須彌,便轉身領著萬俟竹音往府內走去。

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須彌並不擔心,默默地跟著鷲他們往另一個方向走。

一路上,奕辛沒有再說一句話,萬俟竹音也沒有心思去問什麽。現在說什麽都沒用,眼見為實,見不到噬月,任何人的話她都不會相信。她將最壞的可能性都設想了一遍,每想到一個心就像被刀紮一下,走出的每一步也就越來越沈重。

萬俟竹音下意識地擡手捂向放著她元神的心口,努力地想要回想起過往的一切,然而,無論她怎麽努力,一切都只是枉然,她只能根據白山老人所說的將事情串聯起來。

她痛苦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

敵人都開始動手了,她卻還什麽都不能做,甚至連兩人之間的事情都想不起來。

真是太沒用了!

萬俟竹音萬分愧疚,心裏又痛又急。

“小姐,到了。”一道聲音打斷了萬俟竹音的思緒。

走在前面的奕辛停住腳步,站在一間看起來很普通的廂房門前,轉身對萬俟竹音說道:“這裏便是太虛之境的入口,能不能進去就看小姐的造化了。”

萬俟竹音看一眼房門,轉向奕辛擰眉道:“你打不開太虛之境的入口?”

奕辛搖了搖頭,“殿下進去之後就將太虛之境給封上了,如今只能從裏面打開,其他人是無法從外面打開入口進去的。”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萬俟竹音變了變的臉色,又說:“不過,小姐的身上有殿下贈與的彼岸花,興許小姐可以以它為契,將入口打開,我想,那朵彼岸花會帶小姐找到殿下的。”

彼岸花?

萬俟竹音的心莫名地悸動了一下,她咽了口唾沫,有些艱難地問道:“彼岸花只生於黃泉,他的彼岸花是怎麽來的?”

“彼岸花原本並不生於黃泉,”奕辛輕嘆一聲,垂眸掩飾眼底的苦澀,緩緩道,“這是小姐你最喜歡的花,曾經的大荒,遍地都是這種如血一樣絢爛鮮紅的花,只是,小姐死後,這花便枯萎了,再也沒有在世間出現過,成為了只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且被詛咒為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兩相錯。”

彼岸花這種奇特的形態竟是因為被詛咒才形成的?

什麽樣的恨能讓人連她最喜愛的花都能這般費功夫去詛咒?這望月是入魔了吧?

萬俟竹音拿出懷裏的小匣子,打開一看,心頓時又是一沈,匣子裏原本艷紅鮮活的彼岸花此刻竟有些枯萎了。

她銳利的目光看向奕辛,問道:“這花到底與噬月有什麽聯系?”

奕辛的視線落在有些枯萎的彼岸花上,面色也是一沈,他沈聲道:“這花再次出現在這世上,是因為殿下對小姐思念成狂,落下的血淚滴落在地而生,因此也算是殿下的分身,只要殿下不死,這花便不會枯萎。”

萬俟竹音捧著匣子的手一抖,匣子差點摔落在地。

她忍住眼眶裏滾動的熱淚,輕輕拿起裏面蔫吧的紅花,憐惜地捧在手心裏,無聲地說著:“噬月你這個混蛋,你要是敢拋下我,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再等五千年,你要是敢離開我,我一定會立刻嫁給別人,永生永世再也不和你相見!”

話落,她閉上雙眼,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滴落在彼岸花上。

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原本有些枯萎的花瓣竟是瞬間又恢覆了生機,變得絢爛紅艷。

奕辛瞪大眼睛看著萬俟竹音手心裏的花,卻沒有出聲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萬俟竹音神情悲傷,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彼岸花漸漸地發出一點光芒,越來越亮,最後形成一道耀眼的紅光,將萬俟竹音整個人包裹起來。

刺眼的光芒讓奕辛不由緊閉上雙眼,等到他再睜開眼睛,萬俟竹音已經隨著光芒一同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奕辛看一眼空無一人的回廊,神色有一絲落寞。

好多事情他並不想告訴主君的,論感情,他不認為自己比噬月愛的少,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噬月對主君的付出讓他沒有辦法無視,即便是他,都無法不被這份深情所打動。

而主君,其實,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除了噬月,她是不會再愛上別人的,一切不過都是因為他的不甘和嫉妒,才讓他選擇欺騙自己,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

這一次,他不會重蹈五千年前的覆轍,主君的幸福,他誓死都會守護到最後!

——

太虛之境內。

萬俟竹音睜開眼睛,映入眼簾個便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見度不足百步之遠。

這就是太虛之境?

她朝四處看了看,重新閉眼感受了一下,果然如嫵娘所說的,是個靈氣充足、很適合修煉的地方。

只進來這麽一會兒,萬俟竹音就覺得方才跟須彌的那一場戰鬥所造成的疲累虛軟好了大半,整個人都恢覆了精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出靈識尋找噬月的氣息。

半晌後,別說是噬月了,就連在此修煉還沒回去的窮奇的氣息,萬俟竹音都沒有感受到半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太虛之境還真就是一個混沌之地?

萬俟竹音不由焦急萬分,就怕噬月已經昏迷過去,陷入了虛無世界。

她重新將視線落在手心裏的彼岸花上,這才發現彼岸花竟然恢覆了生機,變得鮮艷飽滿。沒有功夫去想這當中的原因,萬俟竹音再次集中精神,試著將自己的靈識與彼岸花上噬月的妖力結合起來,讓彼岸花將她帶到噬月的身邊。

這一次彼岸花沒有發出光芒,而是從萬俟竹音的手心飄了起來,慢慢地向著左前方飄去。

萬俟竹音連忙跟上,隨著花飄飛的速度越來越快,她也加快了速度,在一片白茫茫中穿梭如飛。

沒多久,萬俟竹音便隱隱望見不遠處,有三道模糊的人影,而彼岸花的速度也再次加快,直直朝著那個方向飛去,轉瞬間便失去了蹤影。

這是,找到了?

萬俟竹音心頭一喜,提氣往前猛地一躍,輕盈地落在了那三道人影之間。

☆、一百二十二 生氣(二更)

腹黑130萬俟竹音幾個起伏便躍到了那幾道人影身後,之前模糊的情景也變得清晰起來。

眼前,噬月躺在半空中,三人正一臉陰沈地圍著他站在一邊,一籌莫展。彼岸花穩穩地停在噬月的上方,緩緩飄落在他的身上。

“噬月!”

萬俟竹音臉上的神色陰沈得都快滴出水來了,她再次提氣縱身一躍躍至噬月的跟前,握住他的一只手輕喚了一聲。

“主……主子!”窮奇看著她的背影,單膝跪在地上。

聲音一出,另外兩人臉色一肅,也跪在地上,低垂的臉上滿是驚訝和激動,只是萬俟竹音的註意力全在噬月的身上,並沒有留意他們。

萬俟竹音沒有回頭,看著陷入昏迷中毫無反應的噬月,神色陰郁,伸出去輕撫著他臉頰的手卻是無比的溫柔,她定了定神,才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雖然白山老人先前已經跟她說過因由,但她還是無法相信,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噬月就昏迷過去了。

神殿的人到底對他的元神做了什麽?

望月不是想要得到噬月嗎?又怎麽會對他的元神下死手?

窮奇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今天是他從太虛之境出去的日子,就在他準備回去萬俟府之時,沒有任何征兆的,噬月突然吐出一口鮮血,只說了一句“元神”就暈倒過去,然後就沈睡不起了。

“奕辛說可能是神殿的人發現了丹爐裏的不是主子的妖丹,而是殿下的元神,可能對元神做了什麽手腳,才會讓殿下陷入昏迷之中。”

說完,窮奇與另外兩人一樣,臉上皆是憤慨的神色。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聽奕辛說過,這些年來,殿下的元神一直在丹爐裏被天火炙烤著,若不是有妖丹的妖力護著,只怕殿下早已形神俱滅。殿下為了盡量少受元神的牽連,在太虛之境修煉近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主子你重生了,沒想到又出了這樣的事!神殿的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萬俟竹音垂眸看著噬月臉上赤紅瘆人的面具,將他的大手貼在臉上,沈聲道:“若不是為了不讓神族的人知道我已重生,他又何至於此。”

窮奇三人聽了沈默不語。

確實,以噬月的能力,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元神取回來是輕而易舉之事,不過就是為了隱瞞神族之人,不讓他們破壞阻撓萬俟竹音的重生。就這麽讓元神留在神殿之中,無疑就是將自己的命門送到敵人手中,一旦被發現,極有可能就會落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萬俟竹音從懷裏拿出白山老人給她的元神,一手捏開噬月的嘴巴,凝神提氣,只見赤紅色的元神自她手心飄起,緩緩飄進噬月的嘴裏,不多時,噬月的身體便被籠罩在紅色的光芒之中。

那是,主君的元神!?

她身後的三人看著眼前的一幕,震驚不已。

主君的元神不是自她修煉出妖丹後就排出不見了嗎?怎麽現在又在主君的手裏了?

只是,三人震驚過後皆是松了一口氣,不管是何原因,只要有了主君的元神,噬月總歸是保住性命了。

萬俟竹音查看了一下噬月的情況,發覺他的身體機能漸漸恢覆,也是松了一口氣,同時,一股怒火也自胸腔湧起,身上也隨之散發出一股陰冷暴戾之氣。

她轉過身去,眼神冷冽地掃視一眼三人,最後視線落在窮奇的身上,厲聲問道:“他的元神在神殿的丹爐之內你們一直都知道?”

窮奇一窒,片刻後才低聲道:“屬下也是幾天前才從奕辛口中得知此事。”

不等萬俟竹音再次開口,窮奇邊上的另外兩人對視一眼後,齊聲開口道:“殿下的元神是屬下二人去送過去的,這件事只有我們和奕辛知道,其他人並不知情,還請小姐明鑒。”

萬俟竹音的臉色頓時更加陰沈,凝視著地上跪著的兩人,壓抑著心底的戾氣道:“就因為我是你們的主子所以你們就為了我不顧他的安危?你們倒是說說,這麽多年來是誰為了妖族放棄了自己的身份,與神族和人族對抗著?身為妖族中人,你們就是這麽回報他的?眼看著他因為元神受損而昏迷不醒,你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不去想辦法將他的元神奪回,還想辦法瞞著我不讓我知道,在你們的眼中還有我這個主子的存在嗎?”

三人聞言震驚地擡起頭看向萬俟竹音,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主君全都想起來了?

“我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這些都是白山老人告訴我的。”萬俟竹音一看他們的神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她寒著臉繼續說道,“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噬月要是出了什麽事,什麽振興妖族,改變這個世界,我通通都不幹了,他要是形神俱滅了,我要整個世界陪葬!”

萬俟竹音說著這話,瞳眸在一瞬間變得通紅,神色間淩厲的殺氣彌滿,讓三人明白,她說的這話半分不假。

“屬下知錯!”三人突然一個激靈,低垂著腦袋齊聲道。

主君對殿下的感情他們是一直看在眼裏的,又怎麽會不知道,在這二人的眼裏,沒有什麽比對方重要,為了對方,他們都絕對能將這天地傾覆。

發洩了一通,萬俟竹音不再理會他們,轉身面對仍在昏迷中噬月,冷聲道:“你們先退下吧,有什麽事等噬月醒了再說。”

三人面面相覷,無聲地叩首離開了。

萬俟竹音伸手揭下噬月臉上的面具,輕撫著他仍有些蒼白的臉頰,嘴裏卻是狠聲罵了一句:“噬月,你這個大混蛋!”

沈睡的噬月自然是無法回應她這句咒罵。

“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萬俟竹音輕聲說道,“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讓蕭星寒去窺探那十二件神兵,你就不會出事。”

“你不是天尊嘛,身為神祗,你應該對這個世界有很重大的責任吧?我告訴你,要是你敢這麽輕易就離開我,我才不管世人無不無辜,我一定會讓整個世界給你陪葬的,若是你不想血流成河,你最好給我好端端地活著。”

萬俟竹音垂眸一直看著噬月,一只手握著他垂在身邊的手,“你不是答應我了,要一直陪在我身邊,負責貌美如花,負責愛我寵我,你要是敢食言,我就……”覆滅這個世界!

她閉了閉眼,收斂起滿身的陰冷暴戾,俯身抱緊噬月,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逐漸變得有力的心跳聲,一顆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還好她今天去了神司殿,遇到了白山老人的魂體,將自己的元神拿了回來,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一想到白山老人所告訴她的那些事情,她好不容易平覆下去的戾氣又升騰起來,同時也更心疼懷裏的這個男人。雖然自己也是被詛咒了好幾千年,可是,每一世的她都是沒有上一世的記憶的,也只有在最後慘死在渣男手中之時痛苦那麽一下下,投胎轉世後又是一條好漢。噬月則不同,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清醒地記著所有的一切,肩上扛著原本屬於她的重擔不說,更是不顧自己的性命,將元神奉到敵人的手中。

這一份愛意,這一份深情,她是有多幸運才能得之。

“唔……”一個聲音輕輕響起。

懷裏的人突然動了一下,萬俟竹音一楞,連忙自噬月身上直起身子,紅瞳一瞬不瞬地盯著噬月的臉,直到看到他睜開眼睛,才徹底放下心來。

“你終於醒了!”萬俟竹音眼眶濕潤,一頭紮進噬月的懷裏。

噬月一楞,下意識地擡手輕拍著萬俟竹音一抽一抽的肩膀,柔聲問道:“怎麽了這是?”

“你連自己暈過去了都不記得了?”萬俟竹音深吸了幾口氣,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將眼角的淚水擦幹才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噬月,“情況都這麽危急了,還知道自己滾進來太虛之境,讓人瞞著我,你本領倒是不小啊!”

噬月這才想起自己吐血昏迷的事,掃視一眼四周,發現自己仍在太虛之境。他記得當時正和奕辛窮奇在議著事,突然他就覺得一陣氣血逆流,吐出一口血後就讓窮奇扶著他進了太虛之境,還吩咐奕辛不要讓她知道,沒想到她知道得倒是快。

他撐著坐起身來,萬俟竹音氣鼓鼓地伸手扶著他,還想再碼,可視線觸及他仍略顯蒼白的臉,又不忍心了。

“我昏迷多久了?”噬月知道萬俟竹音氣他有所隱瞞,只好避重就輕地笑問道。

“幾個時辰。”萬俟竹音掃了他一眼,冷颼颼的目光讓噬月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唉,看來這是真生氣了。

噬月伸手牽著她,直視著她的眼睛眨了眨,顯得有些無辜,他輕聲說:“就是怕你擔心才不讓人告訴你的,你看我這不也沒什麽事嘛。”

這也是噬月感到奇怪的地方。

當時的那種感覺,很像他的元神剛被送入丹爐中時,那時他也是感覺五臟六腑皆被烈火灼燙,整個人都快被炙烤得灰飛煙滅般。在吐出一口血後他就意識到,大概是自己用元神替換出萬俟竹音的妖丹的事情被發現了。

元神受損,即便是有她的妖丹護著,他也不可能絲毫無損,就算不死也絕不可能這麽快就清醒的,難道是他弄錯了?

噬月不說這話還好,一說什麽沒事,萬俟竹音的火又蹭蹭蹭地往上冒著。

她用力拍開噬月的手,壓抑著怒火道:“什麽沒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醒不過來了!拿自己的元神去換出我的妖丹,虧你想得出這樣的餿主意!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還沒重生就被發現,那我豈不是連見你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噬月一窒,原來真的是元神出了事麽?

萬俟竹音的情緒得到一個宣洩,緊繃了好幾個時辰的心情一下子松懈下來,吼完之後眼淚反倒是控制不住了,突然就猶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著。

“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她哽咽著聲音繼續控訴道,“你都沒有想過,沒有了你,我重生還有什麽意義?你用自己的生命來換我的重生,換我的自由,等我恢覆記憶以後,我會怎麽樣你想過嗎?我告訴你,要是你特麽的給我死翹翹了,我讓整個世界,包括我自己,全都給你陪葬!我要讓你死都死得不瞑目,你聽到沒有?”

說到後面本應是氣勢洶洶的話,卻因為萬俟竹音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而顯得可憐兮兮的。

噬月心裏又是酸澀又是甜蜜,他一把將哭成淚人的萬俟竹音摟進懷裏,輕聲哄道:“我以後再也不輕舉妄動了,別哭了好不好?”

“那你以後有什麽事還瞞著我嗎?”

“不瞞你,以後有什麽事都第一時間告訴你。”

萬俟竹音這才止住哭聲,擡手揪起他的衣襟當手帕,將眼淚鼻涕擦幹凈,哭腔濃重地威脅道:“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敢騙我……”

後面的話沒說完,小巧玲瓏的拳頭在噬月的眼前晃了晃。

噬月看著她臉上來不及收起的心疼,心頭泛起一抹憐惜,許是仍不夠強大,許是重生後的經歷養成了一些別的性子,讓她變得不若以前般堅強,但也正是因此,他才更舍不得讓她面對種種的困難艱險,只想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中好好保護。

“不騙你。”噬月握住她晃動的雙拳,千言萬語化作了三個字,微涼的薄唇落在她的眼瞼上,吻去那忍不住又要掉落的淚水,“再也不騙你了。”

萬俟竹音埋首在他的脖頸間,嗅著專屬於他身上的彼岸花香,重新被她收回懷裏的彼岸花熨燙著她的心口,鼻子又是一陣陣的酸澀。

那都是他的血淚所培養出來的啊!

兩人安安靜靜地相擁了好一會兒,噬月才平息了內心的躁動,低聲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出事的?”

萬俟竹音輕輕推開他,聲音有些沙啞道:“你還記得我們分開後我就去神司殿了吧?”

“嗯。”噬月點了點頭,眉頭微皺,心底劃過一絲了然,“你遇到白山的魂體了?”

萬俟竹音挑了挑眉,定定地看著噬月試探性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白山老人的魂體還留在神司殿中沒有成佛?”

有了前面的承諾,噬月這次可不敢敷衍,他老實道:“白山在圓寂前我去見過他,是他對我說不可提前告知你以前的事,一切隨緣,只要機緣到了,該知道的你自然而然地就會知道,過分地強求只會事與願違,讓你再次陷入不幸之中。”

他們之間的結合本就是有違天理,懲罰就是她慘死在自己的懷裏,本來經此一劫,下一世他們是可以再續前緣的,只可惜望月從中作梗,改變天命,而他為了破除詛咒,拋棄天尊的身份甘願為妖,加深了兩人的業障,因此,兩人想要再次結緣,便只能靜靜等待機緣的到來。

噬月本是不信這些,什麽天命不天命的,他只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太虛之境呆了近千年,修煉到身體不再受元神歷經天火炙烤,完全拋卻神之身,妖怪的形體正式出現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她那一世的轉生,強行解除她身上的言靈咒,結果便是她被烈焰燒成了灰燼,還差點連累到她的魂體以致她不能再次投胎轉生。

就是因為經歷了那一次,噬月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在後來聽了白山老人的那一席話後,才會這麽地謹慎,不敢有一點點的大意。

再一次失去她的後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萬俟竹音垂眸沈思片刻,又問道:“你知道白山老人原本的身份嗎?”

☆、一百二十三 舊部(一更)

噬月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覆雜的情緒,說道:“知道,他本是一只小雀鳥,後因一次機緣到了神殿,從此就一直生活在神殿之中,成為了天神,只是後來自毀修為,落入輪回,歷經十世才成為了得道高僧。”

這當中的原因噬月是知道的!

萬俟竹音望進噬月深邃的眼眸裏,沈默了一瞬才道:“噬月,白山老人已經將你我原來的身份都告訴我了,包括神殿,包括望月,包括他所做過的一些事我也都知道了。這一次你能夠醒過來,全靠他給了我一顆元神。”

噬月一楞,雖然她知道事情真相是遲早的事,但這一天突然到來還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穩定一下心神,又問:“所以,現在在我體內的,是你曾經丟棄的元神?”

“嗯。”萬俟竹音點頭,“也幸虧他一直留著,不然你可能也沒這麽快蘇醒。”

望月既然已經知道丹爐之中的不是自己的妖丹,憑著她對噬月的熟悉程度,要知道那是噬月的元神一點都不困難,在這種情況之下再要去奪回那顆元神,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不說妖族沒有了噬月的領導會元氣大傷,就算她能在短時間之內恢覆以前的妖力,也難保那個瘋女人不會在硬碰硬之下惱羞成怒毀掉噬月的元神。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毀了他,誰也別想得到!

從望月加之她身上的詛咒,不難看出,這就是一個因愛生恨,心狠手辣到極點的瘋婆子,做出這種極端的事一點也不奇怪。

萬俟竹音收回思緒,隱約還是有些不安,她上下打量著噬月,手隨心動地在他的身上摸索著,擔憂地問道:“你現在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有了我的元神,就算你的元神被毀,你的身體還會受到牽連嗎?”

噬月握住她四處游移的小手,好笑道:“我沒事,有了你這上古創世神的元神,就算我的那顆元神被燒成灰燼,我也會好好的。”

這丫頭還沒明白過來嗎?

她原本可是上古五大創世神之首。

鐘山之神,名日燭陰,視為晝,瞑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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